紀錄片月亮熊拍攝的故事拍攝素材2011年基本完成。像以前拍的片子一樣，月熊的故事原本被放在素材庫里“睡覺”。2012年2月，歸真堂計劃上市的消息在微博上引發(fā)熱議。涂俏對陳遠忠說：“我們的片子該出來了，它完全能給歸真堂的利益集團們致命一擊。” 2011年2月28日，上海紀實頻道在黃金時段播出了完整的45分鐘版本——涂俏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片子可以賣得這么快但設(shè)想的“致命一擊”似乎并沒有到來。2012年2月22日，歸真堂董事張志鋆表示：“公司產(chǎn)品最近銷量穩(wěn)步提升。”公眾質(zhì)疑的另一個結(jié)果是，購買熊膽的人認為，歸真堂的熊膽“貨真價實”“如果是真的，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陳遠忠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熊君慧是《文匯報》記者。企業(yè)宣傳片制作2007年9月，她被朋友帶到四川龍橋黑熊救護中心時，還對“活熊取膽”一無所知。救護中心的人請她進手術(shù)室看，踏入房門的那一刻，惡臭使她幾乎要退出來——后來在東北暗訪熊舍時，她聞到的味道比這“恐怖幾百倍”亞洲動物基金會（簡稱AAF）給那只熊取名叫Sasikia，它很快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死后的Sasikia被解剖，獸醫(yī)把它密密麻麻布滿黑色小囊腫的膽囊翻開來給熊君慧看——那是惡性腫瘤。“熊的忍耐力很強，你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明顯的問題。”獸醫(yī)告訴熊君慧第二天，熊君慧參加了Sasikia的葬禮。那是她第一次參加這么正式的葬禮：墓地的十字架上刻著Sasikia的名字和生平，悼詞用英文和夾雜著川味兒的中文各念了一遍。后來拍《月亮熊》的時候，她看到有時當?shù)氐暮蜕幸矔斫o黑熊超度在龍橋的兩天，熊君慧看到的獸醫(yī)、護士是清一色的外國人。僅有的中國工作人員是AAF中國區(qū)對外事務總監(jiān)張小海和一名翻譯。張小海不厭其煩地向她解釋，這些黑熊到底怎么了之后三個月，熊君慧暗訪了四川和東北數(shù)家熊舍，在《文匯報》上做了連續(xù)報道，但影響力有限，她決定拍攝一部紀錄片。她找到自己的老上司涂俏——暗訪調(diào)查過“十元住宿店”、“二奶村”，拍攝過艾滋病人的“老油條”。涂俏欣然答應熊君慧向曾采訪過的企業(yè)家籌款，最終籌到了40萬。其中最大的一位股東，投資這部片子的原因是：希望看到中國人自己來記錄這件事情，這樣的作品會更有說服力從拿到資金到2009年5月第一次拍到熊，涂俏三人找熊找了一年正規(guī)大型養(yǎng)熊場不讓進，不正規(guī)的養(yǎng)熊場又找不到。熊君慧求助AAF，對方點到為止：“去吉林看看吧。” 多方打聽后，三人去了吉林榆樹市青山鄉(xiāng)。當?shù)厝烁嬖V他們：你們得去長富村涂俏和陳遠忠剛一進村，電影宣傳營銷招數(shù)全面起底就看到村里農(nóng)戶的門前放著廢棄的大鐵籠子。女主人一聽說買熊膽，粗暴地揮揮手趕他們走：“這里沒有。” 最終取得突破的是傘國彥家。傘家女主人聽說涂俏要買熊膽粉，臉色立即變了：“你們怎么知道這里有？”涂俏的說辭是：家里老人病了，聽人說這兒有。女主人叫傘國彥出來。“傘其實是個很面善的人。”每每想起與傘國彥的交往，涂俏便心有不忍那時傘家養(yǎng)了兩頭熊。他帶他們進熊舍，現(xiàn)場取膽。傘國彥先用一鉤子把熊籠的側(cè)門向內(nèi)鉤了好幾尺，以便把熊固定在更狹小的空間里。此時黑熊“嗷”一聲，身體向內(nèi)蜷縮在一起。公司宣傳片拍攝涂俏眼淚當即冒了出來，陳遠忠悄悄把藏在外套里的鏡頭對準了熊籠。隨后，傘國彥把一條鐵棍橫插在熊的前后掌之間，把握完美時機 別讓惡劣天氣阻止你的拍攝，使熊不能活動，這樣就可以安靜地從熊腹下取出膽汁。涂俏一直十分緊張，她擋在陳遠忠前面掩護，擋住了鏡頭，被陳遠忠推開傘國彥取完膽汁，一回頭看到了鏡頭。涂俏只好說：“拍點鏡頭拿回去給老人看了，他們才會放心。”這個如今涂俏覺得“好爛”的理由，當時傘國彥竟信了，只是強調(diào)“不要外傳”那天他們買了5000元的熊膽粉，轉(zhuǎn)手送給了出租車司機。這里有8個血淚貼士供參考，對于只養(yǎng)兩頭熊的散戶而言，這是一筆不錯的生意。企業(yè)宣傳片制作涂俏覺得，這或許正是那個“爛理由”可以一次次蒙混過關(guān)的真正原因。事實上，國家規(guī)定養(yǎng)熊40頭以上才能拿到養(yǎng)熊許可證，傘家連同其他散戶一起，屬于掛靠合法熊場時值寒冬。熊舍沒有取暖設(shè)施，吉林冬季的低溫讓熊舍像冰窖一樣。魚鱗片似的冰碴子鑲滿了墻壁和天花板。熊籠子上是冰，熊的屎尿也混成了黃色的冰。在地上，涂俏和陳遠忠看到了鐵馬甲和消炎藥這次他們編了一個比買熊膽粉口氣更大的理由：自從上次拿熊膽回去以后，就有南方的老板想來收購一個熊場，請他們再來打聽情況那天，傘國彥向他們演示了自己家鐵馬甲的構(gòu)造，給他們看通向黑熊膽囊的引流管，告訴他們一頭熊的年產(chǎn)膽量高的15市斤，低的10市斤，“我們家這兩頭是中等”張小海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一只做瘺管手術(shù)的熊（即無管引流），平均產(chǎn)膽量一年3公斤，“是一個挺靠譜的數(shù)字”。林業(yè)部1996年曾規(guī)定養(yǎng)熊必須采用“無管引流”的方式，但許多養(yǎng)熊戶仍堅持“鐵馬甲”，這或許正與產(chǎn)量有關(guān)。“無管與鐵馬甲相比，就是看起來不殘忍，事實上由于瘺管手術(shù)會產(chǎn)生器官位移，可能比鐵馬甲還殘忍。” 在《月亮熊》成片里，傘國彥手中夾著香煙，商業(yè)特色街展示策劃方案。對涂俏和陳遠忠說：“按西方人說法，這就叫殘忍。但是我是這么想的，它這也算是為人類做貢獻了。” 傘家對熊不算差，在喂熊的玉米糊糊里還漂著豬油星兒。按他自己的說法，他和熊也有感情，兩只熊都聽他的話，別的人給它們?nèi)〔涣四懼ｐB(yǎng)熊人和熊的感情有時很微妙。涂俏告訴南方周末記者，AAF也曾收到過一對老年人捐贈的兩頭取膽熊，他們曾經(jīng)天天取它們的膽汁，捐贈后也會常來龍橋救護中心看看自己的熊傘國彥那天下午把涂俏他們帶到自己親戚家開的繁育場，隨后又去了一家由廢棄學校改建的熊場。在繁育場，涂俏看到所有的公熊牙齒都被撬掉。在熊場，她則看見了滿地的青霉素鹽水瓶——出膽的熊傷口發(fā)炎是常事。那天下午的拍攝最令涂俏記憶猶新的是熊瞎子。一只兩眼全瞎的熊從欄桿中探出嘴來，從有人聲響起就開始嚎叫，一直到他們走出熊場還未停止。最終剪輯出的片子中，陳遠忠特意將這個鏡頭保留到十幾秒長。“我想它一定是在向我們求助。”涂俏說傍晚，涂俏邀請傘國彥到市里去坐坐：“有人想跟你聊聊生意。”此時，老板秘書的扮演者熊君慧都已在酒店等候多時，攝像機位也已安置妥當坐在出租車上前往市區(qū)的時候，傘國彥突然問涂俏：“你知道你嫂子今晚上去哪里嗎？”涂俏一驚：“去哪兒了？”“教堂。”傘國彥說這個普通的家庭有三個女兒，一個6歲的兒子。大女兒在日本打工，兩個雙胞胎女兒十八歲就出去在榆樹市打工。他以前也養(yǎng)豬，可是養(yǎng)十頭豬也頂不上一頭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