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碼攝影時代假照片的展覽十九世紀的攝影師為了彌補當時攝影工藝上的局限而對照片進行修飾。對于早期的攝影師來說,攝影的創造性并不在于拍到一張布勒松那樣的照片,因為當時的工具無法讓他們那樣拍攝,他們的創造性在于:用相機拍到的影像轉化成一張手工制作的精美照片,這延續了手工技師或是傳統手藝人的習慣1850 1860年代,攝影不被認為是藝術,一些攝影師為此感到焦慮,公司宣傳片拍攝為了得到承認,于是開始把照片拍得像是繪畫一樣,也就是流行了幾十年的畫意攝影,拍得不要那么清楚,柔焦是常用的技巧,并結合了很多后期的修飾,擺拍也是常用的手法展示了為特定意識形態所拍攝的照片,以Ernest Eugene Appert 1871年制作的巴黎公社運動的拼貼照片開始,到后來的推進愛國教育、激進的民族主義意識形態、抗議極權主義等方面。斯大林時代照片,很多“親密戰友”的形象被從照片上被抹掉,證明歷史記錄完全可以是偽造的。同時展出的還有反納粹照片拼貼等,為了宣傳和鼓動,人們什么都干得出來大量業余愛好者的古怪作品:舉著自己切下的腦袋、身長數米的巨人……在這個輕松單元里,還包括“靈魂攝影師”William Mumler 聲稱能拍下人的靈魂的照片,他招徠了大量客戶。基本上,暗房的功底,拼貼的怪趣味形成了此類照片,并形成了一個產業傳媒不斷發展,攝影和大眾傳媒一拍即合,報紙、雜志、廣告對影像的改變、增加、捏造、以至于用影像來描述從未發生的事情1920 1940年代,超現實主義藝術家用照片來表現主觀的意識,魔幻的場景,探索超現實的世界透過這個由Adobe公司贊助的展覽,我們似乎可以感覺到,數字技術并未從本質上改變照片可以修改這個事情,只是讓它變得更容易。我們對改照片的“真實性”也更敏感,有些人對影像的可靠行、客觀性損失而遺憾,但同時,我們獲得的是對攝影媒介的歷史、攝影與視覺真相的復雜關系的新理解。在展覽導言的結尾處,寫著這樣一句話“老話講,相機不會撒謊,這一直是攝影的超級謊言”D:您看這些照片,通過修飾,技術不過關的得以過關,畫意照片效果更好,商業照片更具誘惑力,媒體照片可以夸大其詞甚至捏造,政治宣傳的抹去政敵,無數個托洛斯基和副統帥之類的都消失了,娛樂的怪力亂神,各顯神通,想象力之豐富,樣式之多樣,先令人驚嘆,進而就會思索與當下的關系。現在的影像也是如此,周老虎,地方干部懸浮在背景上,層出不窮L:咱們五六十年代,這種東西也非常多。他這個展覽材料比較集中,就能形成這個話題,可以探討。這個事兒有兩面,一方面,我們對現在所有這些作假的照片不能容忍,在什么層面不能容忍,比如新聞攝影,如果你對它進行修改,改變原來人物、事件的固有信息的,這就是傳遞虛假信息。另外一方面,所謂的攝影的客觀真實這個東西,企業宣傳片制作嚴格意義上說是不存在的D:對,比如我拍你,只要一舉起相機,就有角度有取舍,沒法客觀L:對,每個人對事件都有理解,哪怕是一塊石頭,每個人拍起來肯定也都不一樣。就用拍石頭來說,可以分成五塊兒:石頭,相機,我,影視視頻制作照片,你。我用相機拍到石頭的照片給你看。這五個元素的關系,我們所有的爭議都是因為這五個元素的關系發生變異了。但是如果我看,實際上肯定是主觀的,因為你看到的不僅是它這個東西的信息,還有我怎么看的信息,成了我們兩個之間的交流。嚴格意義上說和這個事物和這個照片都沒有太大關系D:這個度就很寬泛了,有的人拍攝的就會非常主觀,受眾接受到的也會是主觀的信息L:那當然了,就是怎么來掌握這個度的問題。即使是沒有PS,也阻擋不了人們的這種行為。另外一個問題是攝影的自由度的問題,攝影絕不單純只是真實呈現事物,攝影可以像一支筆一樣,遲播三年的央視紀錄片,可以根據人的想象力去自由的處理和表現D:包括攝影史上一些視覺風格是“冷靜客觀”的照片,也都有強烈的主觀意識L:大多數人一說攝影就是真實真實真實,好像真實這兩個字和攝影有天然的關系,這個感覺也太狹隘了,攝影可以有無窮的可能性我從80年代就提出,攝影至少包含四種形態,一種形態就是客觀傳達的影像;還有一類是主觀表達的影像,就不是為了準確傳達,用它來表達自己的內心;還有一種是為了拓展攝影的可能性,是為了攝影而攝影,就像那句老話,“為藝術而藝術”,像布列松就非常典型,決定性瞬間,怎么個決定性瞬間,他要說明攝影是什么,把攝影當成一種語言實驗來做D:當他用他的手法拍攝新聞事件的時候,他的攝影方法很好的服務于拍攝任務,但除此之外,他自己是一個特別形式主義的人L:對,他是為攝影而攝影的,不為表達對象,也不為表達內心,就是為了實驗攝影可以做到什么狀態,在四條邊線構成的兩維平面里,如何考究的運用這種語言,在他的這個可能性上他就是做到了語言的極致,這是第三類。還有一種是我提出的所謂“觀念攝影”,表達觀念和思想的,可以自由的使用各種各樣的手段。這是我說的四種攝影形態,但是我們常常說的“真實”這個要求,往往只對第一種攝影形態是有效的,是咱們最容易想到的,大多數人對攝影的想象也就局限在這里。修飾照片這個事兒,沒有方法的錯誤,但是動機有時候會有問題。比如說在第一種攝影形態里,就不能扭曲錯誤的去傳達信息D:現在的各種沙龍類比賽,對照片的修飾是很正常的,手段多種多樣,這東西與這次展覽中早期畫意攝影修飾美感的照片一脈相承,有的拙劣,怎樣增強全民法治觀念有的精致,但大伙兒樂此不疲L:比賽也有類型和層次的不同,比如說大量的民間攝影比賽,就是個娛樂,比如你說的往天上加一只鳥兒,但這張照片要用在國家地理這樣的雜志上,就有問題,這里的天上有沒有這個鳥,和有沒有這個老虎,是一個道理。同樣一個道理,幾年前陳冠希的照片也是如此,放在私人領域,作為他們兩性之間的照片,照片沒有任何問題,但這照片被人放到網上,私密性照片的放到公共場域中,必定產生這種種的爭論。不能把一個東西籠統的說,不能架空了說,也不能原教旨主義的說不能修飾,你必須說,當這個照片用作什么,處在什么情境,構成什么關系的時候,這個時候我們才能對它進行判斷攝影應當是自由的,像文字像筆一樣,攝影本身是沒有道德表情的,它固有的屬性是技術性的。因為攝影是機器的一種影像產物,機械復制的,人的自由表達就是會受到一定的限制,美國會不會繼續向俄羅斯購買飛船船票。早期的攝影人就想象出各種招式,疊底啊,上色啊等等,實際上這解放了攝影,賦予了攝影一種表達的力度,這是很好的,關鍵是你的表達手段用作什么目的D:當時的這些修飾照片,現在看來反而有復古的惡趣味,這與設計又有何區別?比如前蘇聯在20年代先鋒派的攝影,一些應用攝影技法的政治招貼畫,到底是設計還是攝影呢? L:這個分類沒有什么意義,你不能說它這么弄就是設計就不是攝影了,是攝影又怎么樣,不是攝影又怎么樣?不要在門類上有這種糾纏,你可能會在比賽評比等一些具體操作層面上考慮。比如應該放在攝影獎來評還是設計獎來評呢?我們對于影像,或是圖像,從功能角度來講,你可能會做出很多判斷,但是類別不重要。比如2012年的“伯奇杯”創意攝影大展,就大量是后期制作的影像,還包括導演式的影像,裝置的影像,這都是手段,可以讓你的想法更好的表達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從影像發生,也就是影像產生的角度來談攝影,但是發生之前的動機呢,發生之后的傳播端呢?傳播之后的受眾端呢?發生端、傳播端、受眾端,這些都很重要,你必須放在一個序列里去考慮這個問題,不能只從發生端的角度去考慮,所以大量被質疑的影像問題是傳播端的問題,并不一定是發生端的問題D:包括有些商業照片,也是如此,比如Elliott Erwitt拍的很多照片,其實都是擺拍的商業照片而非“紀實”照片L:所以很多照片跟發生端都沒多大關系,關鍵是傳播端,傳播端是賦予照片意義的地方,我以什么動機來傳播這張照片D:當類型模糊的時候,往往會有趣,比如手機拍攝的具有玩具相機影像風格的照片,出現在媒體上,成為戰爭的相關報道L:也是不能跳出來單獨談,假設如果他在現場只帶著手機,那么具體影像的工具是什么就不那么重要,并不因為是手機拍的而更廉價,也并不因為是手機拍的而更值錢。再比如中國的“風光攝影”概念,如果我們談到另外一個概念,“自然景觀影像”用作像國家地理這樣的雜志,它必須準確的傳達出自然地理的信息。我們日常所謂的“風光攝影”,是帶有審美娛功能的,不是以信息的準確傳達為目的的。